郑肁上一阵看见沈雁图的裸体,还是十六岁的时候。

    读完高中,父母一脚就把他踢到了国外,同时沈雁图比他小一届,默不作声地备战高三,报考国内院校。

    一开始郑肁对这件事感到怒不可遏,他好像才意识到自己不能把一个活人拴在裤腰带上,想带到哪带到哪。但沈雁图给出的理由也很正当:

    “大学我是要上的,我外语也不好,没法直接读国外的本科。而且……”

    他眨了眨眼,表情有些哀伤,

    “郑叔走了,我妈正难过着,我不能就这么出去。”

    高中的郑肁比现在还“懂事”些——成功总是会放大性格中强势的一面——即使那是恶劣的。

    要放现在,他肯定说什么都要把沈雁图带走。但在当时,大少爷温和地接受了这个说法,只是说让他过去玩玩,一开学就把人放回来。

    两人就这么大包小包地到了资本世界。郑家对小孩是军事化管理,没有什么可供他挥霍的。郑肁用自己攒的零花钱在校外租了半层公寓——小loft,一张桌子一张床,后加的淋浴间,楼下是整日轰趴的白人学生。

    郑肁对此接受得很快,倒是沈雁图对那些吞云吐雾的年轻人感到忧心忡忡:

    “郑肁,你可不要碰那些东西啊……药物什么的。”

    这完全是他多虑了,郑肁连烟都不抽——他是金质玉相,哪能被这种东西腐蚀。这想法纵然自恋,却也是构成他人格的重要部分。

    他和沈雁图其实是很互补的,郑肁看似风流浪荡,却是个对欲望极为严苛的人。无论于己于人,全盘掌握才能令他感到快乐;而沈雁图从表到里,都和他近乎相反。

    总之,在那张不算大的小床上,他们度过了一个还算愉快的夏天。

    暑假快结束时,沈雁图提前几天就开始收拾东西。他晒黑了一点,头发许久没有打理,在脑后可以扎起一小点,刘海也遮住了眉,尤其像女孩。他们抱着冰淇淋从公寓进入,门口的白人美女跟郑肁打招呼,他只笑了笑。

    沈雁图抬头看见她清凉的打扮,转头又发现几个男女热舞的背景是一部情色电影,在幕布上大喇喇地放映。他匆忙低下头,听见那女孩似乎在邀请郑肁加入。

    郑肁还是笑,胸腔微振,有几丝轻蔑,沈雁图几乎要把头埋进冰淇淋桶里。

    他们回到楼上,郑肁把衣服塞进门缝,隔绝那些噪音。

    沈雁图看着他背影,十六岁的郑肁已经很有大人样了。不知是否心智也会影响人的外在,他心思深沉,看起来也像一个俊美青年而非孩子,也难怪频繁被美男女邀约。

    能跟他上床的人真幸运。

    脑中猝然闪过这一想法,甜蜜而冰冷的触感就在嘴中蔓延。他突然发问:

    “你会听她的吗?”

    “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