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雪时“哦”了一声,又笑着说:

    “那你这一趟可是受了不少苦啊。原来你是苏州人,那可怪不得害了这眼症呢。苏州下雪总要少些,你来到这里,冷不丁一见太多雪光,一时便看不见了。我们家里有些清热镇痛的草药,饭后为你敷上。这眼症好得快,不出三天你便能看见了。”

    “多谢了。”

    二人有一搭没一搭说话时,王得意自己一人便已经酒过三巡。不多时,阿诵耳边响起一阵竹筷敲着碗沿的“叮当”之声,程雪时张了张嘴,可是和着这有节奏的敲击声,那耍酒疯的醉鬼已经唱了起来——

    得意歌,得意歌,是非得意我评说!

    我今与汝歌得意,汝当拍手笑呵呵!

    二月末,三月初,桑生裴雷柳叶舒;

    朝求升,暮求合,人不得意枉求活。

    今朝应为座上宾,明朝痛打落水狗;

    昨日来客断门槛,来日门前雀可罗。

    美人掷果可盈车,丑女花多映愈丑;

    都云老天妒英才,碎玉瓦全谁听说?

    他得意,我得意,千红百紫春将尽;

    枉得意,枉得意,风雪夜里烛泪多……

    “你喝多了。”

    程雪时忽然道。阿诵看不见他二人的脸,在程雪时之后,只有那酒鬼断断续续地嘟囔着谁也听不懂的话,紧接着“咚”地一声,是他的头撞在了桌子上,接着便睡得人事不省了。

    “叫你见笑了。他酒量不好,还总是喝醉。喝醉了,还非要耍酒疯不可。”

    程雪时若无其事地说,阿诵没有问,他便也没有主动提。桌上的饭菜已变得温温的,而阿诵也已经吃饱了。

    “一会儿我将火炕烧热了,阿诵公子便在此处住下。我们两个人去里间挤一挤就是了。”程雪时进退有度,已经有条不紊地安排好了,说罢,又招呼阿诵坐着别管,自己将碗筷拾掇了,到厨房去洗碗。

    王得意犹自趴在桌面上,酒气熏天,偶尔嘟囔出一些谁也听不懂的音节。

    阿诵皱了皱眉,摸索着向旁边挪了挪。

    二人本也相安无事,只是那醉鬼时不时咂一咂嘴,傻笑一声,笑着笑着,口中又“呜呜”地哭起来,不知道怎么就醉得十分厉害。在他迷迷蒙蒙之间,忽而听见有声音唤他,那声音时远时近,听不真切,高高低低之间,他依稀辨认出那是在叫他的名字。只是那声音冷若冰玉,高高在上,令他很是讨厌。

    “王得意。王得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