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深谙不占便宜是大智慧的道理,自然不会轻易作出损害谢家利益的愚蠢决定。

    撼动谢家,无异于动摇帝国的基石。

    听闻帝王之言,谢时汶心间涌动着复杂的情绪,但仍不失恭敬地答道:“这一切不过是谢家作为臣子应尽的本分,全赖陛下英明领导,知人善任。臣斗胆直言,没有陛下的宏图伟略,就没有燕州的今天,燕州若不宁,我等商贾又何来安稳之地经营生计?谢家之兴盛,全仗陛下庇护。”

    “说得好,安宁与繁荣!”

    皇帝面露悦色,亲切地拍了拍谢时汶的肩膀:“今后在赈济灾民时,既要明确是朝廷的举措,也不可忽略了谢家的付出,让我们的子民明白,英雄之家,个个皆是良才,即便谢老将军之子不披甲上阵,也同样是国家的栋梁。”

    紧接着,皇帝话锋一转,对谢昭云说道:“陆卿有时行事过于急躁,你作为他的夫人,也需多加留意,莫让他被奸人所乘。”

    说罢,皇帝轻轻点了点那封信,暗指此事或许与陆鸣脱不了干系。

    谢昭云心中雪亮,却佯装不解,柔声回应:“让陛下挂心了!那确实是臣妾欲寄予父亲的信件,只因边境情势紧张,担心影响父亲心情,便未寄出。我的信一般放置在书房,本以为无关紧要,便未设防。臣妾实在不知这信是如何落入陛下手中的,更不明白为何会变得如此不堪。”

    “涉及私事的信件,自当谨慎保存。”

    皇帝言辞间意味深长:“听说陆卿此番回京,还带回了一个重要人物。”

    谢昭云低眉顺目,“是侯爷的远房表妹,同行的还有两位幼童……陛下,臣有一事相求。”

    皇帝问道:“丹水山的贼寇已被平定,你立下汗马功劳,尤其是你救出了六部尚书家眷,实在值得赞扬。你想要朕如何奖赏你呢?”

    谢昭云挺直腰板,坚定地答道:“恳请陛下圣旨批准,允许臣妇与侯爷和离。”

    皇帝颇感意外:“和离?你想要和离?”

    他原以为她会请求确保女儿陆知鸢继承侯府爵位,或是要求不允许陆鸣再娶,没想到她提出的要求竟是和离。

    谢昭云强忍内心的酸楚:“陛下,臣妇虽然渴望一生一世一双人的爱情,但也深知情感之事难以强求。若侯爷能诚心诚意对待臣妇,即使臣妇偶有委屈,也会甘心情愿为侯爷操持婚事,接纳新人进门。”

    “然而,侯爷不信臣妾,私下包养外室,更将那母子三人堂而皇之地迎回府中,最令臣妾心寒的是,那位外室的女儿陆南汐,竟比臣妇所生的陆知鸢还年长两岁。”

    皇帝目光复杂,语气沉重:“你有确凿的证据吗?”

    谢昭云苦笑中蕴含着难以言喻的苦涩,晶莹的泪水顺着她精致的脸颊缓缓滑落,仿佛是夜空中断线的珍珠。

    “陆家的族谱,那份沉甸甸的历史见证,便是铁证!只是,我也是在两日前,恍如晴天霹雳般得知,那泛黄纸页上清晰记载着的,仅有陆侯爷与外室所诞下的陆南汐,而我与侯爷血脉相连的孩子陆知鸢,却如同被岁月遗忘一般,无迹可寻。”

    她的声音中透着难以抑制的哀伤。

    私藏外室并默许其携子归京,这不仅仅是对纲常伦理的挑战,更是对皇权威严的践踏。

    一个家族,若无正出之女,反倒是庶女先行于世,这等闻所未闻的怪事,即便是在风气较为开放的燕州,虽无明文禁令,也是寻常人家绝不敢触及的禁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