愚蠢。狐狸的愚蠢,是如此的彻底。又尔一贯是这般的老实,软弱,窝囊。此刻,呼吸轻浅,趴在裴璟怀里呼呼大睡的少女睡相烦躁得令人难以忍受。——抱着他,手指若即若离地搭在胸口,一呼一吸,裴璟感觉得到这只蠢狐狸肌肤下的脉动。笨得像要与他合二为一。她的脸贴着他的胸膛,侧脸白嫩的软肉鼓起来堆积了点,嘴角勾起的那抹弧度——竟然还在笑。她竟然还能笑得出来。这副快速忘却烦心事一脸毫不设防入睡的神情,真真是愚蠢又可笑。在黑暗中长久注视着少女的裴璟感到一阵莫名而强烈的情绪。——厌恶。他抬起手,碰触到又尔红润的唇瓣。触感柔软,裴璟用了点力道碾按。睡梦中的又尔毫无防备,对自身所引起的危险一无所知,甚至不知自己的嘴唇正被几根指节碾压蹂躏。这让裴璟极度烦躁,又极度......贪念。道歉的时候哭得毫无尊严可言,喊他“哥哥”的声音甜腻,乖顺,哄完他,得到可以入睡的话语就立马钻进怀里闭上眼,睡得毫无防备。仿佛这世间从未对她设下过陷阱。裴璟低垂眼眸,盯着又尔那副不设防的睡颜看了很久,神色冷得有些阴郁。他的手指一点点从又尔的唇瓣往下,搭在她纤细,脆弱的脖颈上。少女脖颈处的肌肤细腻温软,触感近乎虚幻。——骨感,细瘦,温度从皮下一点点透上来。裴璟的指尖扣在那里,几乎可以想象到用力的那一瞬,这根脖颈会如何柔顺地陷入他的掌心里,发出微不可察的咔哒一声。他有这个念头。这种念头不是第一次出现。裴璟漫不经心地想:只要再用力一点,这只愚蠢的小狐狸就能彻底安静下来,以后便不用再对她虚与委蛇,她也不必再哭着哄他。但......这只蠢狐狸也不会再软软地依赖他,更不会再激起他心底那些令他厌恶的,不知从何而来的情绪。裴璟附在少女脖颈上的手掌一点点的拢起。虚拢。下一刻,又尔像察觉到什么,睡梦中的眉头轻蹙了一下,梦呓似的喊了句:“哥哥……” 裴璟有一瞬间的怔愣。随即,他的眸底又恢复了漠然。裴璟低头盯着又尔,脸上的表情平静,眸底深处却逐渐浮出些无法言说的冷意。一种怪异的情绪。——裴璟内心堆积着无聊岁月中滋养出的阴郁与狠戾,一直对像又尔这种人对外表现的老实天真不屑一顾,甚至厌恶。又尔?——蠢货。并不贴切。——漂亮的蠢货。又尔这种软弱而坦然的存在,诱发出了裴璟隐藏在温柔之下最深的恶意。越老实蠢笨,裴璟越想撕开她的皮肉。这种欲望并不单纯,裹挟着暴虐的情绪,连裴璟这种自诩算清一切的人也难以辨明其中滋味。只知道,每当这股情绪从胸腔涌起时,总让他难以自持。仿佛恶念和欲望同时被点燃,烧得裴璟指尖都在发麻。人性便是如此,越是洁白无辜,越使人升起污损之念;越是诚挚无邪,越使人渴望将其摧折毁坏。直至——再无生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