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什么?”霍炎就没见过霍峥这么跟自己说话。两人同为皇子,年岁又相差不大,霍峥在他面前一向都不会摆兄长架子,真要说起来霍炎小时候不懂事,还没少招惹这位七皇兄,可那时候霍峥从来都不跟他生气,更别说让他赔罪了。“我让你过来,给我的王妃赔罪。”霍峥俊脸微沉,语气寒凉。春枝原本想说“算了”,这些天她跟霍炎每次见面都是这样的,而且嘴上过招,她也从来都没有输过。可霍峥这样在意她有没有受委屈,实在让她心里暖暖的,说不出“算了”两个字来。“本就是她明知故问在先,本皇子何错之有?为何要向她赔罪?”霍炎气笑了,“霍峥,你莫不是以为现在西州人人都听你的,你就能骑到本皇子头上发号施令了?”霍峥分毫不让,冷声道:“你若不肯赔罪,那我就上奏父王,让父王来教你何为长幼有序。”“你!”霍炎办砸了西州的差事,眼下最难以面对的人就是父皇。若非如此,他早在回到西州城的那一天就闹着回京城了。眼下霍峥拿捏着他的七寸,竟然搬出父皇来压他。着实可恶!霍峥扫了霍炎一眼,见他面色难看无比,像是在挣扎着难以做出决定。“我们走。”霍峥牵着春枝的手转身就走。“等等!”霍炎咬牙道:“是我言行无状,冒犯皇嫂了。”春枝闻言,秀眉微扬,心道:霍炎竟然也有低头认错的时候?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霍峥同春枝一道停下脚步,神色淡淡道:“你说什么?声音太轻了,我和王妃都听不清。”霍炎强压怒火,大声道:“是我言行无状,冒犯皇嫂了,还望见谅!”“这回倒是听见了。”霍峥说着看向春枝,“不知王妃可愿见谅?”春枝忍不住笑:“九皇弟既然认错了,我就勉为其难地原谅一二。”“那这次就算了。”霍峥正色道:“下不为例,九皇弟。”霍炎不吭声。霍峥不再同他多言,牵着春枝缓步离去。霍炎见状,忍不住再次开口道:“江河还没来,你们走什么?”“九皇弟既然不信我们,那江河也不必来了。”霍峥说着,便带着春枝头也不回也离开了。一时间就只剩下霍炎站在原地,气的险些后仰,边上的几个亲信见状连忙上前扶住他,“殿下……”一场闹剧过后,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已然到了用晚饭的时辰。春枝和霍峥一道往花厅走,她唇边笑意飞扬,“你也不怕把霍炎气出个好歹来。”霍峥道:“他对你不敬,我怎么做都不为过。”“你啊。”春枝笑叹一声,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成亲前霍峥说过,绝不会让她受半点委屈,他如今都做到了。春枝轻声说:“其实我也没对霍炎客气,他刚回来的那天就被我气晕了。”“他气晕了是他气量狭小,不是你的错。”霍峥一本正经地说道。春枝的笑意更深了,“我也这么觉得。”两人说着话,步入了花厅。婢女们鱼贯而入,将晚饭摆上了桌。王爷和王妃难得独处一会儿,那些文官武将都很有眼力见,没有过来打扰。翠儿也带着婢女们悄然退到了门外。花厅里暖烛高照。春枝和霍峥相依而坐,一边说着分开这些天的所见所闻,一边给对方夹菜。春枝想知道西陵长公主怎么会出现在战场上。霍峥便同她说西陵的朝局,说这位长公主绝非表面看起来那样纵情声色,好逸恶劳。这些天大兴将士和西陵大军交战,是占了士气的上风,夜宁澜来的时机很差,但依旧挽回了局势,若非邵飞扬在战场上将其生擒,两国的战事还不知道会打到什么时候。霍峥虽然不喜欢夜宁澜动不动就调戏人,说话的时候凑得那么近,但他对夜宁澜的能力十分认可,此女文武双全,有能耐有魄力,实乃生平仅见。他甚至说:“夜宁澜此人,若为男子,西陵江山必为她所得。”“女子怎么了?”春枝说:“说不定西陵自她开始,就出女皇帝了呢?”春枝自小长在市井坊间,也没少听那些奇闻异事,那些女侠士女将军虽然很少,但个个惊才绝艳,代代都有传奇。霍峥没想到春枝会这样说,“王妃说的是,夜宁澜的确有这个本事。”只是如今夜宁澜身陷大兴,她那几个弟弟未必想她回去。这些事霍峥就没再跟春枝说了,谁也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春枝给他夹菜,堆得碗里都冒了尖,“你多吃些,这些天光顾着打仗,肯定都没好好吃饭。”她知道霍峥忙起来废寝忘食的,在京城的时候都这样,更别说在前线了。“我有好好吃饭。”霍峥极其认真地说:“王妃叮嘱,我牢记在心。”他说:“三餐茶饭,一顿不落。天寒加衣,厚袍在身。”他说这样认真,好像春枝说过的话,他日日夜夜、反反复复地回味着。春枝给他盛了一碗汤,笑道:“你记得就好。”霍峥接过汤碗,慢慢喝着,语调温和道:“倒是你这些天一直忙,别累坏了才是。”春枝听到这话,就知道肯定是顾元嘉他们将她做了什么都如数告诉了霍峥。反正她的所作所为也没什么是霍峥不能知道的。春枝笑道:“我也只是做些力所能及的,不会累到自己的。”霍峥伸手抬起春枝的下巴,仔细地端详了片刻,“我看你自打来了西州便清瘦了许多。”春枝笑道:“离得这样近,能看出什么来?”其实她确实瘦了许久,连日奔波之后一直在忙碌着,怎么可能不瘦?只是春枝让霍峥担心自己,便笑着掀过此事,问起了忍冬,“风藤在军营怎么样?”“尚可。”霍峥道:“风藤医术不错,没两日便成了伤兵营有名的小风军医,你不必担心她。”春枝轻声道:“我也不想担心啊,只是霍炎……对她的在意远超我的想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