设宴的地方在麟趾楼。二人了易容,正打算进去的时候,却见到魅魔从街角拐了出来,眼下乌青一片,看上去十分憔悴,后面还跟着一个墨衣华绸的艳丽少年。

    “魔尊大人,到底是谁把您伤得这样重?”这娈童惊道。

    魅魔自那天在竹林负伤之后,便不再能采补人事,真好比一个两百斤的壮汉,突然之间不能茹荤酒,身上就像万蚁咬噬,他真没一日不在筹思如何捅死卫璇,可又非常畏惧那白鹤翎。他妈的,臭小子当真邪门!但说来非常奇怪,他倒不如何深恨封他阳关的左圣,或许是对方压根没用任何五雷正法手段,在别的大神仙衬托之下,已经是十分不可思议之友好态度。他肚里有数的。

    正在心烦之时,魅魔听见有人喊道:“三公子!哎呀,老朽可算候到了!”

    魅魔完全搞不清状况,徐宗主已情真意切地握住了他的手,絮叨道:“三公子救犬子之大恩大德……”

    魅魔明白过来这老头错认了,刚要甩手离开,又想这人这样感恩戴德的,定然要缴点好处上来,白饶的为什么不要?便笑道:“栾道友今日不能来了,有什么事和我讲是一样的。但本首座昨晚上醉了一夜,今天脑袋有些稀里糊涂的……”

    卫璇坐在旁边的茶摊上,放了耳识听他们说话,一边对檀弓作了一个嘘的手势。他本就多疑,索性将错就错,让魅魔去探探对方葫芦里卖什么药了。这魔头若是收了一副急色模样,扮起自己来的确能以假乱真。

    徐宗主开始先将南华卫氏夸了个天花乱坠,然后又渐渐把话题向太清仙宗引,说什么玉阙真人丹术高湛,绛林剑君大局观令人钦服,日后再图一一奉访云云。

    卫璇正听得入神,檀弓却唤了他一声。

    檀弓展掌,手心里是一枚圆滚滚天问果,果实颤动,颇似鸡卵之胎动,马上就要破壳而出了。

    “我快忘了这事了。”卫璇皱眉道,“这东西终于熟了是么?那你快去找个地方剖了它,这里人太多眼杂,少不得有人见了惦记上。”

    檀弓见他不动,便停了一停,意思应该是:你不去吗?

    天问果的成熟是昙花一现,错过了时辰,便会自然腐烂,什么答案也见不着了。

    “没必要,我其实早猜到了,只是一直不想信。”卫璇失笑,“你快去吧,这里有我。”

    另一边,魅魔与徐宫主已携手上楼。

    秋高气爽,徐宫主却擦汗不止,最后一道菜上来以后,他终于开口道:“老朽有一事,是要请栾仙长的意思,又听说三公子与仙长私交甚厚,不知三公子容纳可否……”

    “你说的叫什么话么?我的面子他敢不给?”魅魔喝了几轮,愈发飘然了,“哼,本座叫他往东,你看他敢往西半步么?”

    徐宫主一叠声三公子大恩,从侍者手上接过锦盒,双手奉来:“这是我步虚宫镇宫之宝,云海玉弓。恳请三公子代栾仙长收犬子为座下丹童。”

    魅魔在心里好大地嚯了一声:这凡人居然也是个知道香臭的,一拜师就拜准了位至尊大的大天帝,那可是一神之下,万神之上的左圣,难不成他们瞧出什么了不成?因好笑道:“此话怎讲?”

    徐宫主无非是说檀弓在丹鼎中如何风华绝代,他是道听途说来的,却也讲得绘声绘影,淋漓尽致。

    魅魔头一次听,心悦含笑,附和连连称是。徐宫主以为有望,更喟叹道,原是昨夜就该拜这个师的,只是徐慈一味犟,只说得罪过卫首座,又不言明是为什么,劳他废了一夜口舌,说卫首座心宽伟大,怎会计较这些琐碎?又说你与卫玠,那卫二公子不是时常书信往来么?这可是你道途的大贵人呐!二公子总会替你美言几句。这才劝他知道好歹。

    魅魔大感烦闷。左圣收几个丹童跟他有屁干系么?什么卫璇心大的言论,更是放屁之至,屁中之尤。

    可他见那斟酒的玉手纤纤,便朝那看了一眼,这女子容貌为半面白纱所遮,但也可见娇波流慧。他便心情好了一些,只思把徐宫主哄到酒酣眼花,便好得便宜,笑意转浓,端起酒盏就道:“那就却之不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