决心是要用行动来承载和表达的,要想达到目的,有些人是不能不见的,有些事是不能不做的。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手心很是湿润的唐胤,终于在选择妥协之后和同样看他不怎么和谐的鄢燕儿一起“回家吃饭”了。

    “回家吃饭”是一个很有意思的新鲜词汇,如果拆开来讲,它有以下几层含义:第一,“回家”是指回女方的家,一般来说,有丈母娘看女婿的意味;第二,是和女孩子一起回家,这点从表面上看已经算是到了感情稳定的程度了;第三,“吃饭”是男孩子已经得到女方家长认可的表现。

    终上所述,至少在表面上,唐胤已经算是鄢家女婿了。而在蜀都其他帮派看来,则是鄢家“政局”渐趋稳定的风向标,煮熟的鸭子开始长出带羽毛的翅膀。

    惊涛骇浪,一触即发。

    一辆白色宝马7系里,唐胤坐在副驾驶座上,有些不自然地偷瞄了几眼身边专心开车的精致女人,想要说些什么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偷窥女士可不是一个绅士该有的表现,想说什么就说吧,你在我印象中好像不是这么吞吞吐吐的人。”女人可爱又妩媚地翻了个小白眼,依旧是一身性感的职业套装,很固执很坚持的样子,不是鄢燕儿是谁?

    “萍水相逢,接触不深,你怎么知道我不是吞吞吐吐的人?还有,我好像没有说过自己是绅士吧。”唐胤浅浅一笑,不着痕迹地道,“我只是好奇对于这么光怪陆离的亲事你都不反对吗?”

    “我为什么要反对?”鄢燕儿烟视媚行地展颜一笑,意味深长地道,“年轻才俊,翩翩公子,我没有反对的理由啊。”

    若是一般的男人,乍听到美若天仙、艳似妖精如鄢燕儿这样的极品女孩儿说出如此诱惑人心的话,就算不顶礼膜拜也会毫不犹豫地献出自己珍藏不久的“完璧之身”。

    不过,猥琐不纯洁似唐胤这般的男人是绝对不能用一般来形容的,所以他能丝毫不为所动地搓着下巴,四两拨千斤地道:“我虽然比一般人帅了一点,人品好了几分,但还算有点自知之明的我从来就没想象过自己身上有什么王八之气之类的东西,你要是说对我有好感我还相信,说对我动心我就只能当笑话听了,毕竟所谓的一见钟情是只能在琼瑶阿姨的小说中才能看到的桥段。”

    鄢燕儿不以为忤,反倒用带着些赞赏意味的眼神看了唐胤一眼,实话实说地道:“为了家族的利益,牺牲任何东西都是情理之中的事情,何况你我心知肚明,这件亲事做戏的意义大于实际,我牺牲的不过就是一个名分而已,况且日后还能再找回来,我干嘛要反对?”

    唐胤颔首称是,露出一种“我知道,我理解”的表情,道:“反对也只是力不从心的丢人现眼而已,的确没有必要。”

    “你之前不是不同意的吗?为什么这么快就放弃立场?”鄢燕儿之前因为唐胤反对和她的亲事而恼羞成怒,故而设计了浣花溪的那一场尴尬事件,对于天生丽质的自己无比自信的鄢燕儿怎么能够容忍一个蚂蚁似的小人物不把她放在眼里,不知实情的香盈袖在她的计划中其实只是充当了一个见证人的角色。

    初次的见面,不着痕迹的交锋,唐胤给鄢燕儿留下的第一印象由之前的憎恶唾弃变成了为人将就、处事还行的形象,虽然不能算做喜欢,但也不至于鄙视。

    在见过一面之后,对唐胤的了解仅停留在表面上的天之骄女鄢燕儿在与父亲妥协和离家出走之间选择了后者,可怜的唐胤充其量只是她不太讨厌的家伙而已。

    “前面之所以反对,是担心被你拒绝脸上不好看,而且要上位总要有点付出才行,再说你一个女儿家、千金大小姐都不怕,我何必还要假装清高地和鄢家这个庞然大物唱对台戏?”唐胤似是而非地道。

    “很小人的答案,”鄢燕儿十分中肯地评价道,“不过不做作。”

    鄢燕儿开车不能说快,仪表盘上指针始终在一个不高的范围内徘徊,但却给人一种恰到好处的感觉。香车,美人,如果抛开即将要去面对的事情,这样的人生委实羡煞旁人。

    鄢家别墅再次呈现在眼前,唐胤却有种恍如隔世的错觉,牵着鄢燕儿柔若无骨的纤纤玉手,在涂管家的带领下穿廊过榭,走的却是和上次迥然不同的两条路。

    同样是古色古风的小园林,同样是生机盎然的花草竹树,唐胤看着头顶上“但求心安”四个字的横批,心中纵然有万千的感慨也只能收入眼帘,锁进心扉。

    “小姐,姑爷,请在此稍等。”涂管家虽然年迈却依然矍铄挺拔的身躯微微形成一个谦卑的弧度,毕恭毕敬地道,“我这就进去给家主通报。”

    唐胤赶紧颔首称是,鄢燕儿也温和地道:“涂爷爷去吧,我和唐胤等着就是。”

    世人不如意时总是感叹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很难想像二十一世纪的今天还能见到如此奉礼守序的家族,是因循守旧,还是君子之风,唐胤心里唏嘘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