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楚熹年则是望着那一袭白衣,瞧见那人正坐在凉亭一侧,双手搭在凉亭的围栏上,手中还好似拿着一壶酒,冷冷清清的,有些儿小慵懒,矜贵又好似有着一些些儿的妩媚,而那人神色虽疏离,却也好似带着些许的温和……楚熹年一时怔忡,就那么驻足于原地,可看了又看,看了再看,那本是一身从容的姿态,却没了先前那份举重若轻,而是徐徐抬首,也渐渐挺直了他自己的背脊。他没多少表情,可那双漆黑如子夜寒星的眼眸,却好似有什么被唤醒,也有什么在骤然激烈地翻涌了起来。“……是她?”…“来了!”凉亭里,江雲庭本闭目养神,小六儿那琴弹得他直迷糊,让他听了忍不住犯瞌睡。大抵是对牛弹琴,他粗人一个实在欣赏不来那样的风雅。但此刻一睁眼,他猛地一侧首,看向池塘外的圆月拱门。而言卿也深吸一口气,她也跟着望了过去,等待是漫长的,这漫长的等待里她喝了几壶清酒来打发时间,如今人有几分微醺。但徐徐一抬头,就正好瞧见那道伫立在圆月拱门旁的身影。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清清冷冷的一袭白,高贵冷洁的一身白,同样都是一袭白衣,可言卿穿着这样的衣裳,是白衣如素,是举手投足自有一份定力和洒脱,换成了江虞羲,一颦一笑撩人心,既可冷得似玄冰,也可热得像一团妖火,然而那人的角色,也多少添了几分亦正亦邪在其中。仿佛风中残烛,总有一些东西是岌岌可危,左右摇摆不定,一边是生,而另一边是死。至于现在,又是这么一袭白衣,世家勋贵的风采,虽是孱弱了些,却也沉着冷静,有着一种坚定之感,好似满身宁折不屈的傲骨,也好似只要是为了心中的那些信念,哪怕粉身碎骨也在所不惜。分明……言卿又突地一笑,“倒是有些少见,”她看了看已经停下抚琴的小六儿江雪翎。这么一身破碎感,她从前只在雪翎身上见到过,可如今那圆月拱门前,那一抹白衣,却好似破碎的更加惨烈。那不是六儿那种柔弱的破碎,却更好像是一种强大的,本该坚不可摧的,却被残忍摧毁的破碎,支离破碎。“总算回来了!!”这时红姨牵着身披银白盔甲的齐秀恒从另一个方向走来,后头还跟着总算拿上一根盲人手杖敲击地面用来寻路的仇翼晟。就这么三方人马汇合,却也无一例外,全部看向了言卿那边。而言卿也站起了身,“如何?”她看着楚熹年那边,问:“阿兄可能认出我?”而楚熹年听着她那一把清清冷冷的嗓音,好似冷冷清清的山涧忽而浸润了干涸的心底,他也长吁口气,半晌,才又轻点一下头,“认得。”只是那嗓音,当真是沙哑至极。“怎么可能,不认得。”…夜王麾下曾有一幕僚,但当年众人所谋之事实在太大,为保亲子安全,所以那人并未将亲子带在身边,而是养在江南一处鱼米之乡。后来京中争斗得越发剧烈,王府子嗣死了不少,就连夜王自己也曾有过不少险死还生的局面,曾有一回那名幕僚为夜王挡刀,幕僚因此而死,夜王为此十分痛心,也是那时江南那边突然传来消息,那人的亲子,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