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琅,”他声低如沉,“你好大的胆子。”

    她气息一紧,只觉从心头一阵冷意浸开,竟是生生打了个哆嗦,不迟疑地一下伏了下去,“殿……”

    话不及出,便觉伏下的身子不受控制的被牵起,她闷吟一声,被迫着仰头直身抬起脸,一瞬里触到他的目光,她仿佛被刺到一般极快的低下眸去。

    这一眼避得极快,却又极清晰,她的目光里似乎还映着他无俦相貌,金冠凛凛,仙袍云丝飞线的纹,还有他微抬的指间一枚白玉扳指。

    他摩挲那扳指,指腹徐徐缓缓,然似也只是一瞬,在她不及全然垂下的视线里,那扳指中一丝银光流出,一道法力便径直往那碎成一糟的梅瓶而去。

    她不觉被牵引了眼神,跟着随之望去……

    银光在瓷片上方,片片碎瓷被包裹其中变幻起来,它们极快拼凑着,每一片都仿佛在寻找自己该在的位置般,忙忙碌碌,很快,它们便拼出一个瘦瘦高高的瓶身,竟是与原先一般无二。

    瞳子骤缩,“怎……”

    怎可能?

    世间有度,无有起死回生之术,便是一件小小梅瓶,即便修补回“原状”,亦不会再是原先那一只,可眼前的梅瓶……

    不……

    这……

    不是原先那只。

    瘦高的瓶身周围,一圈极其薄淡的光晕环绕着,她心头一跳,终于明白这并非梅瓶被复原,而是……这是先前的尚且完好的梅瓶——

    是他用仙术引她看到了它先前的模样!

    仿佛印证一般,那被薄光环绕的梅瓶四周现出别的景象,正是他的书房,她几乎立时便认了出,也几乎立时便想到他要她看的是什么。

    梅瓶静静立着,空无一人的书房中影绰绰出现一只手,那只手薄皮细骨,青白枯瘦,那是……

    她落在身侧的手不觉颤了下,便看到那只“手”缓缓抚上梅瓶,她呼吸一紧,下一刻,瓶身皲裂,一道蜿蜒疤痕爬在瓶身。

    那是与她一般无二的手,她想起慎行口中的“异法”,这……便是那异法?

    不及再思,眼前梅瓶已是又变幻了位置,她看着再次出现在瓶身周的景象,这一次,果然已是到她房中,同样的一只手,同样的悄无声息,她那时,应正睡在一旁,然梅瓶所现,只是与它相关的景象,她只看到梅瓶乍然而碎,恍惚间仿佛又回到梦中惊醒之时。

    梅瓶一碎,幻境亦然散去,桌上徒然留下碎瓷片片,她缓缓回神,终于知晓梅瓶因何变成这般,然心中却又被更大的困惑所扰,莲,怎会习得这般邪法?

    借身之术。

    早在万年前便已是神界禁术,除却蛮族,无论凡间妖界抑或地府鬼域,都禁绝了这法术,她又是如何,难道,竟又是那蛮族……